2016 年 37 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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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越来越大,开始注意PPT的配图了,开始做头脑风暴了,然后拿着头脑风暴的结果不加取舍的就开始执行了,这是公司走向危险的开始,而把公司推向危险的人正是最勤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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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出院的胡凯斌曾经试图自杀,他听到风声要被抓进去继续治疗,然后他用刀划了手腕。他的举动吓坏了父母,他们向他保证不会再送他进去,但几周后他还是被抓回了网戒中心。
「任何一个系统,其实都是需要有坏人的,坏人某种程度上会起到维持整个系统稳定的作用,网瘾就是这样一个坏人,但它其实帮助处理了家庭里面更多的矛盾。」李松蔚对我说,「杨永信消灭了这个坏人,这个家庭的矛盾焦点看上去被切除了,但这个家庭也就失去了生机。这些被部分洗脑的孩子,像浮萍一样飘荡在家庭之外。这些孩子对父母连恨也说不上,就是没有感觉了。回家?回去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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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为什么男性艺术创作者那么迷恋这一类的女性形象?我猜这大概符合某种懦弱的英雄想象。妓女代表了性的精通和开放,可以弥补男性在性上的羞涩和自卑。而她们饱受苦难的经历让男性觉得自己有解救的使命。况且解救她们并不难,深陷暗无天日的沼泽的她们,只需要一点微薄而正常的小恩小惠就可以温暖,是最容易取悦的一种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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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容之所以是一种美德,就是因为它实际上极难做到。「参差多态是幸福的本源。」「同情之理解,理解之同情。」这些都是很好的观念,但总是需要一点克己复礼的勇气才能实践。何况,如果社会大趋势真的是分崩离析,那作为社会里的一个原子,所能做的事似乎也相当有限。
问题在于,放弃相信自己必然正确,作为一种观念并不难理解,可是它在逻辑上终究有点麻烦。对一个笃行这一观念的人来说,当他说「我认为…」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相信一件事,又容许它是错误的可能性,但是还是相信它是对的。他愿意聆听相反的意见,但聆听之后他终究还是要有一个自己的意见。是的,他表现的当然比自始至终就坚持己见并且坚信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都是蠢猪要好很多,可是他终究还是要归结在某个结论上并且相信它。也许这里的本质区别仅仅在于他对不同的意见更礼貌,不声称对方是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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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世界会员通讯:卞烏萬如一采访不鳥萬如一(之一)(2016.8.18)
日本人有一种微妙暧昧的心理,一方面总觉得「不是国产的有点不放心呢」,另一方面,她们对西方文化的热爱甚至崇拜也是举世闻名。说日本人擅长把西方文化内化并改造成自己的东西,这已经是一种陈词滥调了。但日本人对自己文化的自信,那种随便怎么和异质文化媾和都不用担心自己的东西被侵蚀的心情,并没有被充分地体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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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世界会员通讯:勇气与胆色(2016.9.8)
我依然认为冷漠包容并不是一种矛盾修辞(oxymoron)。在和妳切身利益无关的情况下,包容是没什么成本的。这是在理念上认同「我不歧视黑人」和看到自己的子女和黑人结婚的区别。而商业实体选择「包容」这一无风险价值观更是有品牌形象上的直接好处。正如我一向认为真正的女性主义者完全可以而且应该利用自己的女性特质为自己制造方便、争取权益,真正的包容一定是一种给自己找罪受的行为。无处不在的语言柔化剂把这称为「跳出舒适区」,可别忘了舒适区以外是没有食物能满足妳的中国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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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发现老板的思想工作做得特别好。他们怎么教育小姐?第一天来了你坐在门口,你就看吧。你看这进进出出的这些男人这些嫖客,哪个不是人模狗样,回到家哪个不是好丈夫,见了孩子哪个不是好父亲?你们将来的前途是什么,你们就嫁这样的男人?人家还不要你呢!你最高理想也不过就是嫁个城里人,好丈夫好父亲是吧?回过头他来干这个了。他老婆不知道,别人不知道,谁都装不知道,你们可是天天看见的。
女孩子的信仰一下就全部打垮了。文化低的女孩子,她说不出这词儿来,可是她唯一的生活信念就是爱情、婚姻。越是底层的女孩子,就越没有本钱没有关系也没有机会,就越会相信这个。你把这个给打垮,不用你教也不用你催,她什么都能做的出来,道德就什么屁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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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电影并不是刻意流俗,而是为了获得更大范围的观影层次,和减少观众思索程度,便大大降低了电影主题的深度,也减少了阐释过程中的复合度,这样的电影势必只需要观众的眼睛和耳朵,便能在120分钟左右得到视觉和心理上的快感,但是艺术电影却逆道而行,它往往增进主题深度,增加阐释的空白和复合度,让观众必须用极大的参与度才能完成对于电影的完整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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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查,抛开人们对这个词膝跳反射般的厌恶不谈,在某些情况下,对一个外国作者来说,能造成的危害要比其他因素要小。一方面,中国的审查制度可以用文件证明存在,相比之下,在美国,是一些微妙的力量改变着出版物。对于我的那些中文书来说,里面有专门的一页,告知读者有些内容被删减了,并引导他们去我的网站看那些内容。而我的网页都没有被防火墙屏蔽,我在上列出了所有移除或更改的内容。
西方的评论对审查制度总是倾向于自以为是的态度,把描绘其他国家的限制,当做对自己价值观的庆祝。最差的一点是,当描述到审查制度时,那些评论根本不在乎中国读者和编辑们的看法。
一个人试图获取信息的行为(包含教育,接触新的想法和自由表达),像一个人试图提高生活质量一样复杂。西方社会流行讲「自我审查」这个词,来责备普通的个体甘愿接受审查,但这似乎是不对的 —— 就像在经济学上,我们没有一个「自我贫穷」的词来描绘这些穷人,去责备他们的行为导致了他们一直都这么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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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选择了文学,并不意味着要对时代的声音关闭上耳朵,而是意味着要让听到的声音服务于思考,而不是相反。要任由自己的思想从水滴变成泉涌变成浪奔浪流,而更难的是,要在放纵之后收敛,把思维这条无岸之河重新收敛成水滴,记录成简练但是精准的文字。